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© SMZK_岛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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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扉中心]Lightweight/轻量级

#一发完。

#原著向意识流,私设如山。

#厨力放出之作,脑内臆想产物,已经尽力,但ooc肯定还是有的,见谅。

 

⚠️注意:

1.重大事件走原著剧情,细节有魔改。

2.精神上的泉→扉,有一点柱斑暗线,肉体上的柱扉,雷慎入。所有感情都不纯粹是爱。

3.刀。可能是刀。

4.需要脑补的部分很多!

5.和我一起念:兄者(a ni ja)

6.别名《兄控的自我修养》

 

 

 

 

从很早的时候起,千手扉间这个人在他这里就已经很不同了。

 

宇智波泉奈走在短册街上的时候,忽然就从心里冒出来这一句话。泉奈不清楚什么时候是他们两人真正意义上的初见,不过,大概扉间也同样搞不清楚。这样一想,他也就没那么不高兴了。他背后的小辫子随着头颅的摇晃也跟着左右摆动,细长的发尾一下下扫过扉间的手臂,让后者不动声色的挪了挪位置。

 

有点痒。

 

泉奈一收手,把他连带着拉了回来。“干嘛,想跑去哪里?”他勾着扉间的手臂,转动手腕去捏对方的肉,往上看去时被眼睫遮掩了一半的目光显得有些委屈。尽管他的本意其实并非如此,千手扉间也常常被这个假象所迷惑。

 

“走路稳重一点。”扉间说着,伸手把他的发辫撩到胸前,他对泉奈会听自己话这件事并不抱信心。果然,宇智波泉奈很随便地应和了一下,依旧我行我素,这让扉间庆幸于自己提前做的自救工作。毕竟,泉奈总是这样。

 

看,扉间总是这样。

 

宇智波泉奈眼睛看向路边的摊铺,实际上心思早就飞上九霄云外。他知道,现在白毛肯定是在心里偷着乐,觉得他很了解我了。但是他也该知道,我像他了解我那样了解他。这有什么好开心的呢!明明两个人心里头都门儿清的事,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开口的,有什么意思。

 

我居然还能这样子和他相处了快八年。我可真厉害。

 

泉奈又瞟了一眼被他挽着手的人,在心里哀叹,他们之间不言说的比谁先开口的比赛,可能会变成比谁先死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宇智波泉奈的胆子非常大。从他敢冒大不讳地和对家二子长期过从甚密这件事上就可见一斑。他拎着从短册街买来的新鲜点心,喉咙里哼着一段略显单调的轻快曲子,由廊下走进里屋。

 

“我回来了——”

 

没有人回答他,斑不在家。泉奈撅了一下嘴,脱掉鞋子,故意在走路的时候把走廊的木板踩得吱吱作响,用这种方式来宣泄自己的不满。但他还是好好地把包袱里的食盒放在了客厅的显眼处,以期兄长能注意到它。

 

哥哥又不在。

 

最近,斑越发地忙碌了。有一处前线遭到了冲击,需要他及时领人过去支援,泉奈则不停辗转于宇智波族内的日常大小事务之中,偶有闲暇也完全无力上战场帮忙,只有短暂的出门散心时间。他其实并不是很想拉扉间一起逛街,那个聪明的男人总能从泉奈的行动中推测出宇智波的近况,然后千手就会变得更加难缠。可是他们已经有几个月没有独处,泉奈不愿意承认的是,他有些想念对方了。

 

不,我绝对没有,只不过是想让那家伙帮我提东西罢了!

 

这样想着的泉奈,鼓着脸伸出手,把糊门的纸戳了一个洞。

又戳了一个。

再一个。

 

……好吧,我有。

 

他猛的颓丧下来,总觉得自己输了——可恶,下次一定要让白毛承认他也有想我,至少、至少要是个平手!

 

泉奈又在叠席上仰躺了一会,他直直地看着天顶上的吊灯,放空脑子,只听路过耳边的沙沙风声。

 

是蝉鸣的声音。是夏天了啊。

 

想要见面。尽管才刚刚见过,也还是想。

 

扉间的银白色头发,被阳光照射的时候,会非常灼眼,太白了,就像雪一样,看久了的话,会像书本里说的那样,患上“雪盲症”的吧。宇智波很珍惜自己的眼睛,这样的事物是不能多看的。但尽管如此,尽管明知道如此,在这样的盛夏,也无法移开视线。

 

宇智波泉奈掩饰一样地把手臂遮在了眼上。

 

很早以前就已经患上了吧。雪盲症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扉间看上去对自己短时间被约出来两次颇有不满,证据就是他不再任由泉奈挽着他的手臂了。但是这抵抗又显得很无力,因为泉奈自然有别的法子可以证明自己的重要性,被宇智波折腾了两次以后,扉间就恢复如初,看着笑眯眯的泉奈叹了口气。

 

“你干嘛穿铠甲出来?”泉奈戳了戳他肩上的皮毛,“不热吗?”

 

“我是出来探查森林里不明人物的。”扉间说,“嫌热就把手放开。”

 

不明人物宇智波泉奈挽着他的手,噗噗地笑起来。

 

他们行走在荫郁的树林里,丝丝缕缕的阳光变成一个个光点印在地面厚实的落叶上,让这条林间小道看上去神圣了几分。

 

“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。”扉间抱怨道,“来这里喂蚊子吗?”他抱怨的语气也平淡,这让这句话听上去不太像是抱怨。

 

“至少在这里你的头不会像个点亮了的灯泡。”泉奈笑道。

 

扉间被他噎住了,半晌嘁了一声,空着的那只手抓了抓头发,咕哝着加快了脚步:“那就走快一点。”

 

走着走着,就变成了跑,再之后就变成了互相比试瞬身。两个人谁也不想让过谁,就这样几乎横穿了整片森林,直到泉奈猛地喘了一口气,“不来了。”他说着,直接靠到身边的树干上喘息,俯下身体,双手撑着微微发抖的膝盖。扉间也没好到哪里去,倚在他的对面调整气息,待到抬头,正好与泉奈睨他的目光撞在一块,才不由都露出一个笑容。

 

“你笑什么?”

 

“你笑什么,我就笑什么。”

 

“不知羞耻。”

 

“油嘴滑舌。”

 

两人就这样拌嘴着,走到了一小片空地上。这里没有了湿软的腐叶,地上是一层脚踝高的青草,其间开着不少雪白的鲜花,在阳光照射下仿若嵌入其中的耀眼星辰。

 

“是个好地方呢——”泉奈说着,几步上前,仰面倒在绿草织成的地毯上,然后马上就被太阳晒得眼皮发热,翻了个身。“笨蛋。”扉间这样评价后,就被愤怒的泉奈扑上去拽着手腕,也扯倒在了地上。

 

他可不想陪着泉奈犯傻,于是在一个翻滚后又重新恢复了站立的姿势,宇智波泉奈发出一个咋舌音,干脆在地上滚了两圈,让自己沾满青草的气味。

 

“我啊,以后想去周游世界。”

 

泉奈闭着眼睛,开始自言自语:“云雷那里的山又高又险峻,出名的山峰顶上都盖着雪,有鹰在那里盘旋,在那种地方看日出一定很不错。”

 

“风之国全是风沙,会让人眼睛都睁不开……但是大名吃的甜瓜都是从那里进来的!上一次接到护送任务,那个老板送了我一块哦,真的很甜,那个时候啊我就发誓,一定要去那边吃一整个……”

 

“还有汤之国,温泉就不说了,那是肯定要去一次的吧。听说那里的人会拿温泉来做很多事,我想全都见识一遍!”

 

“到那个时候,我还要把你也一块绑过去。”

 

“……喂,你有在听吗?”

 

“扉——间——”

 

“千——手——扉——间——”

 

扉间不理他,只看着泉奈鼓起脸颊,透亮的红眸里显出一丝笑意。

 

泉奈见他不理睬自己,也翻起来,蹲下身抓了一把野花,扬手洒在扉间身上。见自己没能成功砸到千手白毛的脸,他有些忿忿地又蹲了下去,随手捞来几朵小花,一下一下地拔白色花瓣。

 

“幼稚。”

 

“呵,比你整天板着脸要好。”

 

很快,草地上多出了很多花瓣。泉奈把它们拢成一堆,像在夏日聚起一团雪。“你想要吗?”他又折下一朵花,站起身,扎进扉间的毛领子里。

 

“不想。”

 

扉间这样说着,没有把花拿下来。

 

宇智波泉奈抬头,看见从树叶罅隙里泄下的天光散乱地击在地面,那里的草叶总是很耀眼。一束白色打在他的手心,闪光的灰尘在光柱里飞舞,泉奈转动手掌,用手指虚虚将它握住。

 

抓住了。白色。

 

“你说那些有什么用,做忍者哪有可能像那样悠哉。”扉间说。

 

“想让你知道,怎么,不行?”

 

他站起身向来路走去,双手抱在脑后,看上去很是悠闲,千手扉间则不远不近坠在他身后,“扉间。”泉奈突然问道,“你最爱的人是你哥哥吧?”

 

“是。”扉间一愣,然后没有一点犹豫地说。

 

“为了哥哥,我什么都可以做。”泉奈喃喃道,“我爱他胜过我自己,就算连斑哥也不明白我的想法,但是,你能够理解我吧?千手扉间,我知道你可以。”

 

扉间审视着他,他们的规矩是不谈公事,因而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,只是泉奈脸上还是一派轻松,弄得他也不清楚这究竟算不算公事了。他收回视线,答道:“啊。”不清不楚的,但是泉奈已然明白了。

 

果然是这样啊。

 

这真是太好了。

 

宇智波泉奈眯起眼睛,那我就放心了,他想,这样扉间就不会为我难过。

 

“你这家伙在想什么啊。”扉间却把眉毛都皱起来了,泉奈跳跃的话语显然给他带来了一些困扰,白发千手不确定地问他,“出事了吗?”

 

尽管扉间问得很含糊,这其实还是僭越了,但泉奈满不在乎,他的语气异常轻快:“我很快就能解决的。”

 

……千手扉间看上去明显不信,而且眉头皱得更紧了。但是他也没有反驳什么,只是淡淡地说道:“命记得留着让我拿走。”

 

泉奈又笑了:“我等着。”

 

他们在树林边缘分别,走向了相反的方向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宇智波泉奈是个奇怪的人。

 

扉间和这个奇怪的人做了好几年的密友,秘密的那一个密。在某些时候,他也曾想过这个问题:我为什么要和一个宇智波成为朋友呢?更不要说,泉奈还是一个相当危险的宇智波。

 

从他刚刚结束的和对方的见面来看,很显然,扉间还没有思考出问题的正解,但是他也不是很想知道了。他相信着泉奈,一如泉奈相信他。不得不说,这种感觉让人愉快,他们维护着彼此心知肚明的小秘密,每一次的对话都恰到好处,让两人的关系维持在私交的程度。当然,如果他们的对话不要一大半都是斗嘴的话,就更好了。

 

这份感情在战国时代实在过于难得,以至于大部分人都不相信它的存在,扉间曾经也是这样。第一次在旅馆被泉奈找上门的时候他着实吓了一大跳,差点以为对方来刺杀他,结果小宇智波抬头看着蹿到房梁上的扉间,背在身后的手提出了一袋点心,用一种很嚣张的语气问他:“你吃不吃?”

 

吃什么吃。

 

扉间不屑地嗤声,区区一袋点心罢了,我根本不……

 

……能拒绝。

 

他们俩规规矩矩地坐在桌边,面前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点心,坐在他对面的宇智波嘴里叼着一串丸子,竹签上下摆动,含含糊糊地对他说:“这都没有吃过?你们千手怎么那么穷。”

 

扉间忍不住反驳他:“不是穷,只是不喜欢。”

 

“那你在吃什么?”

 

“……以前不喜欢。”

 

泉奈扬起眉毛,露出得意的表情。扉间被他这神情刺激得太阳穴突突跳,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赢回来,然后赢来输去,赢来输去……就这样过去了八年。

 

八年的时间足够让他了解宇智波泉奈在战斗之余是个怎样的人。宇智波泉奈最喜欢的衣服是一身墨色底,用湊鼠灰画出波浪河川,最后在上方洒满蘇芳色火焰的有十足宇智波味的浴衣;宇智波泉奈喜欢吃甜,但是对于其他味道却喜欢轻口;宇智波泉奈还喜欢着他的哥哥斑,比喜欢其他任何人都要喜欢。

 

这段时间也足够让他明白他们之间有多么相似,大概这也是这段略显奇怪的友情能不间断的原因之一。聊天总不会没有话题,偶尔也能察觉到对方的心思,亦或者同时思考着同样的事情,再或者,互相攀比兄长,而且一比可以比上半天。

 

宇智波泉奈是他在世上唯一的同类。

 

但是,今天泉奈却说出了不详的话。

 

常上战场的人忌讳在其他场合提到自己的死亡。说到底,从战场上存活不止依靠实力,还要依靠运气。尽管前者足够强大就可以不介意后者,但那是属于他们兄长的领域,扉间和泉奈仍只能望其项背。又或者,这样只是为了不让自己失去上战场的勇气。

 

没有底线的条件,不正相当于献出生命吗?说出“什么都可以做”这种话的家伙,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啊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今天泉奈没有穿铠甲。

 

扉间颇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看他,心里的第一反应就是“他来找死吗?”,就算是为了追求速度,也没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吧,泉奈又打算整什么名堂?

 

他转念一想,对付泉奈的自己又不可能跟不上对方的速度,这对千手却是百利而无一害,只要能将泉奈重伤,接下来的战损毫无疑问将大大减少,而后紧接着的连锁反应所能带来的利益就连他也要心动。扉间紧了紧握刀的手,心跳似乎也快了起来。

 

为了千手。他默念着。

 

斑和柱间一动,开战的信号传递开来,他们也迅速地冲向对方,刺耳的刀剑碰撞声短促而密集地响起。扉间不敢有一丝松懈,但没穿铠甲的宇智波泉奈还是宇智波泉奈,那个近乎无懈可击的敌手。他的几次出刀都被泉奈挡下,那个人的发辫在背后放肆飞扬,一如先前每一次战斗。

 

不,并非如此……纵然是你,也有出错的时候!

 

就是现在,千手扉间!让全身的查克拉都流动起来,再快一点、再快一点——

 

飞雷神斩!

 

转瞬之间,扉间的身形就出现在泉奈近处,随后他顺着惯性继续冲向前方,双手横刀,眼看着就能像划破一块豆腐一样划开面前宇智波的躯体。但也正是在此时,扉间忽然意识到了从一开始就贯穿在这场战斗中的怪异。

 

这个破绽太奇怪、太明显,就像是泉奈本人故意暴露出来等待他去攻击一样。但又是那么的吸引人,就在他的手边,只需要伸出刀刃,向前刺出,就可以在一瞬间重创他的对手。

 

千手扉间也这样做了。

 

他正在泉奈身前,依照常识,绝不应该直视宇智波的眼睛,但扉间抬起了头,他有必须亲眼确认的事。宇智波泉奈脸上是全然震惊的神情,但是扉间只看到了他眼中与表情不符的,满盈得快要溢出来的爱意。

 

那不会是对他的,也不会是对死亡,这份浓烈得可怕的爱意在战场上出现实在有些令人惊叹。在这一刻,扉间有那么一点不希望泉奈死去。刀刃受到主人的影响,也往里收了一些,堪堪伤到肾脏。随着他刀光闪过,泉奈身侧爆起一蓬血花,口中呛咳出咸腥的液体,无力地跪倒在地。

 

……这样也好。一时半会,宇智波泉奈是无法回到战场了。他沐浴在斑惊怒交加的目光中,转身站回了兄长身后。

 

之后,他没有再看见过泉奈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泉奈死去了。

 

一个月后的某一天,宇智波斑凌空飞来的镰刀告诉了扉间这个消息。他瞬间使用术出现在另一处,一旁的柱间上前一步,稳稳接住了那把巨镰。“斑,你的对手是我。”他说。这是他们两人之间不成文的规定,但是现在的斑已经没有心思继续遵守了。

 

“柱间,别拦着我!”宇智波斑比平时憔悴了很多,神情却更加地狠戾,扉间只觉得他下一秒就能冲自己的脸再扔一把苦无,“他杀死了我唯一的弟弟。”

 

“扉间也是我唯一的弟弟了。”柱间寸步不让,“这个要求我不可能答应。”

 

宇智波族长恨恨地看了扉间一眼,跃向了他们二人常用的战场,柱间紧随其后。而扉间依然有序地组织着族人战斗,他的脑子清晰得可怕。在斑攻击自己的一瞬间,扉间就明白了那一天泉奈眼中的爱究竟倾泻给了谁。

 

——为了哥哥,我什么都可以做。

 

他的刀伤并不致死,宇智波泉奈又那样地爱着他的哥哥,如果不是自己的死亡比活着能给斑更多的利益,他就绝不会死。尽管这样说有点荒唐,但,明明是斑自己造成了泉奈的死亡才对。

 

这种自己找死还要给我扣黑锅的做法,真是宇智波泉奈啊。

 

扉间一个晃神,又想起泉奈亲口答应“把命留着让他拿走”,竟真的实现了。只要绝大部分的人认为千手扉间杀了宇智波泉奈,那么这就是真实。

 

……喔,是。泉奈已经死了。

 

扉间又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个事实。他刚刚又条件反射地在战场上寻觅对方的身影,在久寻不见后莫名地不安。他本该立刻开始物色下一个敌手,但是,只要想到对方不会露出狡黠的笑容,没有精准有力的刀术……只要想到不是泉奈,就总觉得差了什么。

 

泉奈死了。为他的兄长而心甘情愿地在战场上露出破绽,然后,在病榻上死去?扉间想起从前泉奈对他说过的“就算忍者的一生只能不断失去,我还是喜欢当忍者。在这样的世道里,只有力量才能守护我爱的人。”

 

说出这种话的人,为了最爱的亲人而完全不忍者地死掉了。

 

果然是这样啊。

 

真是宇智波泉奈会做的事。

 

他们是同一类人。扉间其实能够理解对方的选择,泉奈的目的达到了,他本该为他高兴才对。只是他却替这家伙不值。扉间想抓起泉奈的衣领,大声问他,你不是还有那么多想做的事没有做吗?不是还有那么多的景色没有欣赏吗?你是不是忘记了你还有话没有说?……这样,你就满足了吗?

 

他突然有些失落。这个时候,难过才像泉水一样从心底一点点渗出,仿佛有一双手搓揉着他的心脏。尽管早有猜测,但是现在他才终于切实地意识到,世界上没有宇智波泉奈这个人了。战场上、街衢里、树林中……都不再有了。只剩下回忆。

 

为了千手……为了千手。

 

忍者也只不过是人类,真正能够操纵自身情感的,唯有神明罢了。

 

当晚,扉间早早钻进了房里,拿着一壶清茶自酌自饮。千手柱间被他反常的行为弄迷糊了,忍不住过来敲了敲弟弟的门,问他:“扉间,你怎么了?”

 

扉间含混不清地答道:“……我喝醉了。”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“结盟吧,斑。”

 

千手和宇智波之间的决战结束了。

 

烟尘散去后,斑力竭倒地,而柱间大口喘息着,站在他的对面。赶到族长身边的两族之人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。

是宇智波败了。

 

扉间走到柱间身边,然后被宇智波的那双猩红的眼睛吸去了注意力。斑的眼眶中所旋转着的图形是扉间前所未见的复杂,是从什么时候开始,斑的眼睛拥有了更强的力量?他心中隐隐有了些联系在一起的线条,同时,一种直觉不停在他脑中回响:泉奈、是泉奈。

 

意识到这件事后,扉间骤然从心底升起一股扭曲不可名状的快意,好似兄长击败了斑,他便也随之击败了泉奈一样。他想要在心中嘲讽一二,却又为那个人感到悲哀:看啊,你的死又能改变什么呢?宇智波泉奈,如果你知道了这个结果,会后悔吗?

 

他这样想着,抽出了刀。

 

但刀只抽到了一半。

 

“扉间,放下。”

……是兄长。

 

扉间沉默了一下,还是顺从地将刀收回,不过手仍然紧握刀柄。在战场上杀死敌人,多么合理的举动,却要被制止?他垂着眼睫,连气也生不起来,只有胸前泛着一点点的酸痛,像是上面压了一块巨石。

 

柱间像是确认似的看了他一眼,而后又转向斑,继续说道,“斑,这对宇智波一族也是最好的选择,再这样战斗下去的话……没有人愿意看见这样的景象了。这不是我们一直以来的梦想吗!”

 

“好啊。”斑淡淡地说,“我只有一个要求。”

 

“宇智波斑,你有什么资格——”

 

斑理都不理他,直直看着柱间,语气平淡得仿佛自己说出的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:“现在杀掉你的弟弟,或者你自杀。选一个吧,柱间。”

 

扉间先是为斑的话所震惊,而后马上怒火中烧:“……你竟敢!!!”

 

“到此为止。”

柱间抬起手竖在他面前,一字一顿地说道:“希望宇智波一族遵守约定。”

 

“怎么,你……”

 

斑的话硬生生停了下来。

 

千手柱间反手抽出他挂在腰侧那一把几乎从没有使用过的短刀,缓缓将刀尖对准了自己的胸腹,他闭上了眼,表情悲悯如神佛:“如果这样便能和平的话……!”

 

扉间看到他的动作,不可置信地微微睁大了眼睛,他瞳孔紧缩,惶然地低呼道:“……兄者!”

 

这一刀到底是没能刺下去。

 

扉间的呼喊没能制止柱间的动作,是宇智波斑的手紧紧覆在了柱间的手上,他露出了一个很复杂的神情,而后释然般地甩开了那把短刀:“够了,我相信你。”

 

柱间的眼神猛地明亮起来,追问道:“你同意了对吗,斑?”

 

斑瞥他一眼,神色重归冷漠,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。

 

骄阳般灿烂的笑容又回到了柱间脸上,结束交谈后他满心欢喜地转过头来,而扉间已然褪去了那副生动的神色,木着脸站在那里,视线和他对上以后,缓缓说道:“走吧,兄者。”

 

扉间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吐出这句话的。

 

思绪仿佛一团乱七八糟的毛线堆在他的脑中,惊愕、愤怒、委屈、庆幸……说不清的情绪在同一时刻从他的心底一齐涌出,但其中最深切的,还是恐惧。

 

会死。大哥会死。

 

我要失去唯一的亲人了。

 

千手要怎么办?我又要怎么办?

 

不要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哥哥求求你别丢下我一个人!!!

 

在柱间将刀刃刺下的那一瞬间,世界在扉间眼里变成了慢镜头,雪白刀刃一寸寸地逼近他的兄长,他分明看不清它移动的轨迹,可是刀光却那么刺眼,让他怀疑有血液会因此从眼眶中溢出。扉间几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,那些从心中奔涌而出的恐惧仿佛实质化的寒流将他整个人笼罩,它们在血管里流动着,蔓延到每一个器官里将它们填满。可是连他整个人都已经不够盛放了,仍在涌出的无处可去的恐惧争先恐后从他的毛孔中蒸发,弥散在他身边,把扉间的皮肤冻得如同冰雪一样寒冷。

 

如坠冰窟。

 

就像野生动物在受伤生病的时候会本能地掩饰弱点,虚张声势,从而恐吓想要趁虚而入的竞争者一样,千手扉间的恐惧是安静和镇定的。他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情绪隐藏起来,越是害怕,他就越是平静,让人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,他不会因此慌乱,也不会因此失误。

 

……但隐藏起来不代表不存在。

 

扉间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指挥着族人回到营地,也不明白自己是如何给大哥包扎伤口,更不清楚自己是为什么大晚上要把兄长拉到客厅,和他面对面坐着,摆出一副严刑逼供的架势。

 

好歹作为哥哥和扉间生活了这么多年,柱间一看他冷静得几近异常的样子就知道大事不妙,和平时直截了当的发火不同,这一次扉间是真的生气了。

 

生气的扉间要怎么对付……完蛋,他完全不记得,上一次扉间这么生气,已经是他尚且年幼时候的事情了。今天刚刚安抚完挚友,马上就需要安抚弟弟的千手族长尽管脸上还是温和的微笑,心里却已经尖叫了起来:——怎么办!!!

 

“……兄者。”

扉间和柱间面对着面正坐着,两人之间只隔着一张矮几,一旁点着盏剩一半油的灯,柱间不敢说话,还是扉间先开的口:“你今天太冲动了。”

 

千手柱间头点得像面前有一大盆米的小鸡,他恍惚想起来了一些,一般来说、一般来说的话,只要乖乖的先把错全部认下来,然后过去拍拍扉间的背,哄一哄他应该就能解决……大概?

 

他不确定地想着,对面的扉间仍在继续用平平淡淡的语气说话:“千手分明处于优势,你却主动停止攻击,然后,第不知道多少次地劝说斑……这个暂且不提,宇智波斑作为战败者,倚仗着与你的情谊所提出的荒唐要求,你也完全,没有,犹豫的答应了。”说到这儿,他冷笑一声:“我是否该称赞一下斑的眼力呢?万花筒写轮眼真是名不虚传。”

 

柱间有点心虚,小小声地说道:“因为、因为这是斑在那之后第一次松口啊。斑是我梦想的一部分,怎么能没有他呢?而且……我也没有那么容易死……”

 

“万一呢。兄者,如果你真的死去了——被自己杀死了的话,又会如何?”扉间抬起眼皮睨了他一眼,柱间被他冰冷的神色震了一下,张口结舌,不能言语。他听见扉间冷冰冰地问他:“失去了你的千手要怎么办?兄者,你想过没有?”

 

……我是不会死的,柱间心想,而且,我相信斑。

 

“这是最好的选择了,扉间。”他坚定地说。

 

其实最好的选择是杀掉宇智波斑才对,这样我们都能平安无事……但是扉间知道不可能实现的事并没有说出来的必要。这个事实真是荒谬得可笑。

 

“我才是最好的选择,兄者。”他否定道,“尽管我的仙人体不如你强大,但我相信你的医疗忍术足够稳住斩首以外的伤势,也能带我迅速撤离。……最重要的是,我的工作是可以替代的,而你不行。”扉间尽力平静地说,“没有人能代替你,兄者。你应当明白一族之长——不,是千手柱间对族群的重要性,你今天的决定是缺乏理性的。”

 

在油灯昏黄的光下,他甚至像是一尊正坐着的塑像,没有一丝人气。明明依照以往的经验,弟弟发怒时最好的选择是安安静静任说,但是听见扉间这样罔顾自己生死的话后,一股无名之火从他的身体里冒出,柱间知道,自己绝对不能再沉默下去了。

 

“不许说这种话!”他的手紧紧抓住了矮桌,低声吼道,“为什么这样看轻自己,我怎么可能让我的兄弟,为了我的梦想替我去死?!”

 

千手扉间注视着他,像长辈注视着仍不知事的幼童,即使洞悉了对方的错误,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原谅。千手一族不能没有千手柱间。无论是族人还是扉间自己,都是这样认为的。这样重要而珍贵的兄长,即使犯下错误,除了原谅又能做什么呢?

 

我早该就放弃说服他了……从前没有成功过,这一次也是一样。就这样吧,他该休息了……

 

“这应当是我们的梦想。”扉间叹了口气,起身打开房门,走出了门外。他回头俯视着柱间,眼神在明灭的烛火中显得模糊不清,像是有些失望。扉间一向将表情管理得很好,但他现在有些疲于掩饰了。

 

他轻声道:“并且,我甘愿为你而死。”

 

拉门被合上了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如果被丢下的感觉是这样痛苦……我宁愿……

 

……原来,泉奈是这样想的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扉间被逐渐靠近的脚步声惊醒。

 

对方就站在他的门外,这样近的距离才被他察觉,是兄长。只是……有什么事?

 

他撑起身,正在此时,柱间拉开了门,沙沙的摩擦声中是两人或轻或重的呼吸,扉间眼中还有些朦胧,无法在黑暗中完全看清楚兄长的脸,他的声音带着刚刚苏醒的嘶哑,问道:“兄者?这么晚了,你该……”

 

柱间忽然附身将他压在身下,用嘴唇堵住了扉间即将出口的问责。他的舌头在对方口中肆意横行,同时还空出一只手伸进了扉间的里衣,用拇指拨弄胸前一点,让扉间一时疲于应付,无力招架。只消一会儿,白发青年就被吻得七荤八素,喘息不断,身体也软了下来,他刚想撑起身体从兄长手下逃离,就又被按倒在地。

 

“放开……!”

 

往日熟悉的大哥现在却是一副陌生的表情,千手柱间现在的模样和平日的扉间倒是颇为相似。他像是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对,仍然慢条斯理地舔舐扉间的喉结,然后感受到身下的人身躯微微颤抖,声带震动起来:“兄者……你要做什么?”

 

柱间终于抬起头来,亲了亲兄弟的唇角,声音里也没有一点笑意:“扉间肯定已经知道了,还问我做什么。”

 

就是因为知道,才更要问你!

 

扉间怎样也想不出兄长的用意,更宁愿相信他是一时情动,难以自制,才找自己泄火。

 

“我来惩罚你。”柱间轻声说道,“扉间随便说出‘死去’这样的话,会让我不安的。”

 

“你既然明白,为什么还做出自杀的事!”扉间斥责道,“不止我一人,全族都在担心你,兄者,你怎能如此?”

 

“我不会死的,扉间。”千手柱间趴伏在兄弟身上,沉沉地笑了几声,“我是木遁使,除了割掉头颅,没有什么伤口无法痊愈,族人都知道这一点,怎么会担心我呢?杞人忧天罢了。只有你而已,除了你,族里是没有人关心我是否会死去的……”

 

“毕竟你是兄者。”扉间说。

 

柱间又仰起头吻他,语气亲昵,“嗯嗯,所以我的理由也是这个,扉间听明白了吗?”他一边说,一边解开扉间的衣带,千手扉间消极地抵抗了一会,就任由他施为,如果这样能让兄长放下心来的话,就随便他吧。就连这个时候,他心里想的也是幸好兄长和水户姬还没有成婚,否则,他会不知如何自处的。

 

大概是被这样的行为安抚到,柱间的动作逐渐温柔下来,扉间得以喘一口气。身体被一点点拓开的感觉让他抿紧了嘴唇,但一看到那双写满了哀伤的黑眼睛,就马上又心软了。

 

他和兄长不一样,不够强大。

扉间对这一点心知肚明,显然柱间也是一样,才会出现在他的房间。对于柱间来说,弟弟是个言出必行的人,既然说出这样的话,就算暂时不会施行,也确实抱了决心,所以他才惶然地跑过来,要求扉间改变想法。

 

“……那是气话罢了。”

这把年纪了,居然还撒娇。扉间用手轻轻地抚摸柱间披散在背上的长发,温和地说道:“我在这里。”

 

兄长,不要害怕了。

 

柱间沉默着,埋进了扉间的身体里。他并不动作,只是保持着连接的姿态,盯着轻喘的弟弟面上冷静的表情。

 

扉间倒映着烛火的眼眸,是空洞死寂的。

扉间盈满了眼泪的眼眸,是明亮鲜活的。

 

“扉间,你要保护好自己。”

柱间低着头,披散的长发垂在脸侧,将弟弟完全笼罩在自己形成的阴影之中,他摩挲着扉间的脸颊,哀声道:“你是我唯一的兄弟,我是不能没有你的。扉间……就当是为了我,活下去吧。”

 

如果是兄长的话……

 

如果是兄长的话。

 

扉间在黑暗中略显涣散的瞳仁映出柱间恳求的神情,他轻轻地自口中吐出一口气,然后闭上了眼睛。

 

“……是,兄者。”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木叶,这个柱间和斑梦想中的村子,终于从想法变为了现实。不出意料的,火影由柱间担任。

 

木叶初建,百废待兴,所有人都忙成了陀螺,这时候倒是没那么多人有心思去思考对家的事了,两族的气氛一时间平和许多。只是这份平和是影响不到千手扉间的,他整日沉在白纸构成的海洋里,别说出门,连身边什么时候来过什么人都不清楚。

 

直到他摸到一张明显不对的纸片。

 

它像是被人随手从册子上撕下来的,一侧的边缘破破烂烂,正中则龙飞凤舞地印着几行墨字。

 

子夜颜山。

敢告诉柱间你就死定了。

 

落款是同样龙飞凤舞的宇智波斑。

 

……扉间顿觉自己背上了一个天大的麻烦。

 

当晚纵使他再怎么不情愿,也还是去了。单独面对斑很危险,但是如果不面对,那绝对更危险。二者择其一,他其实没得选择。

 

“……喂。”甫一落地,一把苦无就扎在了他的脚边,扉间在心里翻了个白眼,“你不是叫我来打架的吧。”

 

“你太慢了。”斑说。

 

扉间可不认为自己会有记错时间的时候,不过斑显然只是想要一个吓唬他的借口罢了,没有必要辩解。他在距离斑约有几米的地方也坐了下来,迎面吹来的夜风让他微微眯起了眼,天穹之上是璀璨星河,山岩下方是灯火阑珊。

 

这就是木叶啊。

 

“这就是木叶啊。”斑的身边居然还有一套酒具,他悠悠地倒酒,然后轻啜一点,又将它放下,“再怎么明亮,也有光照不到的地方。”

 

“你后悔了?”

 

“后悔?我从不后悔。”

 

斑嗤笑道:“你呢,千手扉间。你后悔过吗?”

 

扉间恍惚了一瞬,最终,他答道:“不。”

 

斑又嘲讽地笑了。

 

他轻飘飘地说:“泉奈曾经告诉过我他的梦想。”

 

“那孩子告诉我,他想去云雷看最高的雪山,攀上去以后在山巅看苍鹰振翅。还要去风之国吃甜瓜,去汤之国试一下闻名的温泉汤包,或许还有酒……去很多很多地方。然后把最有意思的事都写下来,和手信一起带给我。”

 

斑端着酒盏,慢吞吞地饮尽,而后站起身,将那些瓷制的器具连同内容物一起抛下山崖,转身离去,“他说得那么高兴。还没来得及去看就走了,舍得吗?”

 

“千手扉间,你舍得吗?”

 

扉间垂下了眼睑。

这又如何是我能决定的呢?

 

第二天,斑离开了村子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斑被击杀了。

 

他携着九尾妖狐,踏平了小一半的木叶。兄长和他在村外战斗了很久。扉间和其他忍者一起安抚民众,他们待在山崖上的岩洞里,天地无光,飞沙走石,脚下的大地低鸣着震颤,妖狐尖锐的嘶吼仿佛要穿透耳膜。

 

世间再无更强之人威。

 

土遁忍者堵住了洞口,昏暗的洞窟里除了哭泣声什么也听不见,除了恐惧的脸什么也看不清。千手扉间对于在外面战斗的那两个人来说,和其他忍者大概也没有什么区别了。

 

扉间心里清楚,他什么忙都帮不上。除了静静等待两人的战斗结束以外,别无他法。木叶的中心区域首当其冲,被妖狐的尾兽玉击得粉碎,再其次是火影楼边的千手和宇智波族地,也需要大规模的整修。其余民居、街道、建筑……不胜枚举。

 

元气大伤啊。

 

斑为什么要这样做?他对自己期盼了这么久的村子不满了?连宇智波族地也无差别攻击,失势了?亦或者只是单纯的想要打架?……谁知道呢。扉间想,我只希望兄长能够平安无事。

 

终于,九尾的声息消匿下去,山体也不再颤动了。几个上忍试探着打开了土墙,看着入目的狼藉,心生哀戚,喃喃道:“结束了吗……”

 

扉间听见他们的话,也上前观察了一下情况,低声嘱咐他们去探查一下损失,小心为上,然后独自奔向木佛所在之地。越是走近,他便越心惊,这场大战竟是改变了整片地貌,地面裂开一个巨大的豁口,南贺川的河水倾泻而下,形成新的河道。

 

他的兄长正在那里。

 

千手柱间坐在坑洼不平的地面,垂着头,静静地凝视着身前那具逐渐变凉的身体。巨大而凝固的悲伤似乎把他压垮了,他安静得不像个胜利者。

 

“兄者。”扉间唤他,他依旧静默着不回话。

 

“你带他走吧。剩下的事情我来帮你。”

“我们回家去,你该休息一下了。”

“……兄者。”

 

他也沉默下来。

 

天上还在落雨,柱间将手凑到嘴边,嘬了一下指尖的水滴,缓缓地说道:“扉间啊。”

 

“是,兄者。”

 

“你那天,也是这样喝醉了吗?”

 

扉间瞳孔微缩,他看着柱间,柱间也看着他,黑沉沉的眼中无喜无悲。对着这样的兄长,扉间的喉结上下滚了滚,发觉自己吐不出一句谎言。

 

“……啊。”

 

——原来如此。我明白了。

 

……

 

终结谷的战斗就这样结束了。

 

时间无法抹平一切,但能够让人不再悲伤。扉间原本以为这件事会像以前任何一次那样慢慢地过去,宇智波斑会逐渐退居在柱间的心里,成为代表忍者之神过往的其中一个标符。就像泉奈之于他自己那样。

 

——直到柱间当着他的面,咳出了一点血为止,他都是这样想的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你是我唯一的兄弟,我是不能没有你的。

这是大哥说过的话。

 

……可是,我也是一样的啊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大哥离开了。

 

那一天的天气很好,万里晴空,骄阳灿烂,是他床边窗台上的小盆栽最喜欢的天气。柱间很喜欢它,总是力所能及地侍弄,病了以后,也只把它放在床边陪伴自己。扉间曾经询问过他,为什么不多放一些,明明这是他的爱好。柱间笑了一下,说:“它们沾上我的病气,会活不长的,有这一个就够了。”

 

就连他这样的人也会自私,即使这样想着,也还是把最喜欢的物件带在身边。扉间摸了摸它四处炸开、如刺猬一样有些扎手的叶子,将花盆向阳光推了推。这盆植物在柱间的病榻边待了快一年,长势也没有变坏,现在,应该能过得更好了。

 

他整理了一下服饰,推门踏入粲然的日光下。

 

火影不能软弱。因此扉间没有哭泣,他站在高台上,看着来来往往,满面哀戚地给先代火影献花的民众,面容仿若石刻。柱间的墓碑前堆满了洁白的鲜花,它们把那块刻有伟人名讳的石块簇拥着,像在夏日不断聚起的雪。

 

其实也哭不出来。

 

胸口像开了个漏风的洞,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有气流从那里穿过,带来一阵一阵的凉意。除此之外,哀伤没有,痛苦没有,什么感觉也没有,就像有一只吸取感情的怪兽盘踞在那里,永不餮足。

 

及至黄昏,今日最后一个为忍界之神哀悼的人也离开以后,千手扉间脱去火影袍,着一身戎装,缓缓走到兄长的墓前。

 

“我没有给你带酒。”他说。柱间因为生病,已经很久没有碰过酒了,如果喝到这一杯,说不定马上就会醉,扉间不想和醉鬼谈天。他自己也不能喝,村子里的很多事务还等着处理。酒,大概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沾了。

 

他先是努力地在墓碑前面清理出了一块没有花的地方,才盘腿坐下,从卷轴里解封出了茶壶和杯子,然后端了一杯茶水放下来,又给自己也倒了一杯。

 

“兄者。”扉间一贯是这样称呼兄长的,这一次他也依然这样做了,“我说实话,你吓到我了。我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快就走。”他感觉嗓子有些干涩,因此啜了一下茶,才继续说话:“以后,你就管不了我的实验室了。但是我也没有时间……也没有人能帮助我处理村子的事。就剩我一个人了,兄者。”

 

夕阳给石碑镀上了一层金边,扉间凝视着那一串石刻出的“初代目火影千手柱间之墓”,它只是一块石板。扉间明明坐在兄长的面前,阳光拖出的影子,却再也没有柱间的样子了。

 

“接下来的日子大概会很难过。”扉间轻声地说,“斑没有了,你也不在,我不够强,木叶的威慑总归会下降。九尾和大嫂那里,也不好安排,一些地方只能委屈她了。日向和宇智波还在蛰伏,其他小族群闻风而动,这些要在这个月内暂时按下……稍稍有些烦恼。

 

“我是比不上你的,从以前开始就是。兄者你啊,总能做到我做不到的事,修炼上,是这样,战胜宇智波斑是这样,创立木叶,也是这样。但是,你的梦想就是我的梦想,你能做到的事即使我做不到也会努力去做,你做不到的事则由我来解决……只要我们能一直在一起,世上就没有什么难事了。”

 

断断续续地说了一堆话,扉间抬起头对着天空出了一会神。

 

“上一次考虑你离开的事,已经是很早以前了吧,那个时候我们都不够强。但是越到后来,我就越觉得,先一步的人是我。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过这种事了,因为你说过,你是不会死的,只是……这也是没办法的事,至少我还活着,也算是不负了你的请求。”

 

说到后面,他几乎笑了起来,但眉毛还是一动也不动。停顿了一会儿后,扉间说道:

“……火影的责任,就放心交给我吧。兄者。” 

 

至少,我还剩下这与兄长的梦想。

 

……

 

最后一丝日光也消失了,天空中漂浮的云逐渐染上了暗色,扉间呼出一口气,将茶具原封不动地收了回去:“明天被人看到这里有茶渍不太好,而且你大概也不是那么想喝,所以这次就算了。下一次会带酒来的。”

 

“喏,这是我的花。只有一朵,你不要嫌弃。”

 

“这是斑的。……感觉你会比较喜欢这个。”

 

“然后,这是泉奈的。”

 

他取下插在毛领上的白花放在碑前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火影的生活忙碌又充实,扉间在处理事务的间隙,还要抽出时间教导学生。团藏、日斩和取风在战斗编队中服役,小春逐渐成为医院中的好手,炎在做文书工作,镜……宇智波镜则在他的身边做助手。他是个很好的部下,也是个忠实的学生,能够把内务处理得井井有条。

 

并且,是个总喜欢笑着喊他“先生”的宇智波。

 

扉间不能否认自己对这个族群的偏见,但是他也不会拒绝对方释放出的善意。再加上镜做事非常周到,作为助手无可指摘,他也就顺着这个得意门生的心意,选择了他带在身旁。

 

听说因为这个,镜被另外五个人围殴了。

 

镜也喜欢吃甜,经常仗着扉间的纵容偷偷藏一些点心在火影楼里。到后来,许多人都会拜托他带零食进来,只要没有影响到工作,扉间也随他们去。大概是看他出乎意料的在这一方面放松,有一次镜顺口也问了扉间一句。

 

先生,你有什么要带的吗?说完了,他才发觉到不对,整个人僵在原地。扉间似笑非笑地看了看自己说漏嘴的学生,高抬贵手放过了他。

 

“我要带的东西可有点多,你带我一起去吧。”

 

“不,怎么敢麻烦您……请说吧!我一定会全部带回来的。”

 

“要五份羊羹,三个红豆大福和三色丸子,一整份不要酱油的豆皮寿司,再加两大份盒装的艾草团。……还有鳗鱼饭团。”

 

宇智波镜目瞪口呆,这些再加上他原本计划带上的东西,大概真的很难完好无损地全部偷渡回来。扉间站起身,搓了一把他的卷发,说道:“你是我的学生,不要总是勉强自己。带路。”

 

镜眨了眨眼睛,抿唇笑起来,上前为扉间推开了门。既然被要求带路,他也就走到了老师前面,扉间随着他走过火影楼的长廊,难得认真地看了看陈设。

 

走廊窗边的盆栽是柱间从前留下的,枝叶还是那样张牙舞爪,像炸起的刺猬。花盆里斜着长出了一簇野花,茎叶随着微风轻盈地晃动,花瓣雪白,在阳光的照射下有些灼眼。

 

扉间怔愣了一下。

 

镜发现身后没有跟随的声音,转过头疑惑地问了一句:“先生?”

 

“不……抱歉,我们走吧。”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end


 

#关于标题:感觉自己写的乱七八糟的不解释一下估计会有老爷看不懂。总的来说,这是一个“爱你的人最爱的不是你,你爱的人最爱的也不是你”的故事,也是标题的由来了。扉间几乎在任何人,甚至包括他自己的心里,都不是最重要的,他却觉得理所当然。但就算再怎么理智,心里也会有点难过吧,只是他从不会说罢了。我写这篇文的初衷真的是因为心疼聚聚啊最后怎么会变成这个亚子!

顺便一提标题分开就可以翻译成“光的重量”,扉间的飞雷神看上去就像光一样快,也有这么个意思在里面hhh

#主页旁边有主题曲哒!(明示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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